Rummy

(｡･ω･｡)ﾉ♡又来发糖辣～少年不考虑考虑咽下我的羊花安利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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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静悄悄地到了。有位官老爷前呼后拥地回村子探亲，村里上下都忙了起来。
官老爷发迹不久，现下衣锦还乡，大张旗鼓地要给家里人开几垧好地。官老爷挺着已有些鼓胀的肚子，带了好多好多随从，站在山脚下的大片平地上挥动手臂。
明天开工，赶在头回落雪之前，把这一片，这一片全都给我开成田！把树砍掉，杂草都拔出来！
花妖在大树后面，听得心惊胆战。
被拔出来，会死的吧？
花妖咽咽唾沫，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？
夜晚羊妖刚刚下山，便看到花妖可怜兮兮地瑟缩在树根底下。
你怎么了？羊妖靠近他坐下，关切地搂搂花妖的肩膀。
有人要在这里开荒。花妖说话带着鼻音，羊妖凑近些才发现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。这些树，这些草，都要被拔掉了。
我就要死了。花妖委屈地哭起来。我什么都没有做，为什么要被拔掉……
别，别哭了。羊妖手忙脚乱地给花妖擦着眼泪。我……我带你走吧，用一个花盆，把你种进去。
带我走？花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，月光下的白发红瞳很耀眼，眼前长着羊角的男子，期待地冲他微笑。
对，带你去山上，不不，我们一起去……去很多很多其他的地方。
可是……
村子里有好多种在花盆里的植物，都长的好好的。羊妖握了握花妖的手。你也没事的。
那好吧。花妖擦擦眼泪。挖的时候小心一点哦……
羊妖摸摸头上的角，站起身，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。等着，我马上去村里帮你找一个大花盆。
羊妖弯腰在花妖脸上迅速地亲了一口，而后飞快地起身跑向村子。
花妖呆了一下，摸了摸脸上有点发烫的地方，回身看向羊妖消失的方向，
傻羊，不知道表达喜欢应该亲的是嘴吗？
***
羊妖很快便回来了。是羊的模样，压低了头，尖利羊角冲前，叼着一只陶制花盆飞奔而来，四蹄翻飞扬起一片尘土，气势汹汹。
怎么回事？花妖紧张起来。那血红双眼像两团火，在白色的旋风里熊熊燃着。这不是他认识的那只呆呆的笨羊。
尘埃中羊妖堪堪停在花妖跟前，蹄壳在地上抵出四个凹坑。花妖问他话也不回答，俯身便用两只前蹄疯了一样刨着花妖身下的土。
怎么了？出什么事了？！羊妖没有回答。他刨得很急，弄伤了花妖的茎，还挖断了不少根须，疼得花妖蔫蔫地现出了原形。
羊妖松开花盆，动作粗暴地用蹄子把花妖随着一大把土从地里捧出来——
四周突然被火光映得亮堂堂。
村子里所有的青壮年男人，举着火把，拿着棍棒，粗绳，镰刀，斧头……把他们围在了中间。
嘿，看到没有，这山上的野羊王。抓住它！
被吓呆了的花妖听到人们这么说着。
别管我了。花妖几乎又要哭出来。你快走吧，你能跑回去的。
羊妖把花妖放进花盆，舔了舔他的花瓣。
唛——咩——噫——
带着颤音的羊叫显然没有足够的威慑力。人们哄笑起来，拿着武器一步步走近。
只有花妖听出了那叫声里的愤怒。
羊妖后蹄蹬着地，把花盆护在肚子底下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，羊角被火映得泛着光。
一抔沙土忽地撒在花妖身上。羊妖一跃而起，将举着棍子试探着走近的人一角顶开。村民们呼喝着一拥而上，刀斧棍棒看得花妖浑身冰冷。
羊妖在人群中左冲右突，撞翻了不少火把。可包围圈依旧越缩越小，逼得他一点点后退，靠在了花妖身边那棵树上。
对不起。羊妖弯下身体，用鼻子蹭了蹭花妖。我太笨了，拿花盆的时候惊动了他们。
有暗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花妖身旁的泥土里。花妖眼前是羊妖半合着睫毛的脸。他看不到羊妖身上大大的豁口。
有人拿着麻绳走过来，毫不费力地把羊妖绑住，四蹄缚得紧紧，吊在一根木棍上。
这畜生力气大，还挺沉。火光下人们笑得狰狞。
花妖的根须离了土。他软软地伏在地上，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。
为什么会这样……
瞧瞧这是什么！有人捏住花妖，把他身上的泥土抖干净，举了起来。哦，药草，还开着花， 野羊王拼死了都要护着的，定是好东西！
对对对。周围人附和着。带回去送给官老爷吧，给老太爷熬补汤。
花妖奄奄一息地躺在盛满清水的白瓷碗里。透过屋门，他看到院子里有屠夫正在剥皮拆骨。
沾着血珠的羊毛被丢在一边。花妖只能看到一点卷卷的羊角。
花妖抖抖身体哭了。白瓷碗里的清水泛出一圈圈波纹。
呸，这是什么东西？苦的！官老爷的爹哇地吐出刚刚喝到嘴里的羊肉汤，拧巴着脸，把手里的碗摔在地上。
***
羊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。他看了看自己，是人形，可头上依然有角。
羊妖悠悠荡荡地走着，面前出现了一条河。河上一座桥，有鹤发老妪拿着汤勺陶碗站在桥头。
我已经死了啊。羊妖自言自语着挠挠头，走了过去。
孟婆抬头看了看羊妖，眼神古怪。妖怪不能上桥。
那……那我应该去哪里？羊妖摸了摸角，小心翼翼地问。
去那边。孟婆指了指不远处的码头。妖过河不能走桥，喝了汤，自己想办法游过去。
那，要是游不过河呢？羊妖看了看面前的黑色河流。水流很急，河面也并不窄。
过不了？孟婆慈祥地笑笑。被冲走的话，魂就灰飞烟灭啦。
羊妖打了个冷战。他看到码头上有个眼熟的深紫色身影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，被码头的守卫一直逼到木板边缘。
来，喝了汤，去渡河吧。孟婆枯瘦的手颤巍巍地递过一碗汤。
羊妖没有接。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，窜到码头上。
你也……？羊妖紧紧搂住那个细细瘦瘦的纤弱花妖，不住地蹭着他的脸。
你……？！花妖瞪大了眼睛，满脸的泪水尚未抹去。
你们，快点下去！守卫们手执钢叉，呲牙咧嘴地吼叫着。
我带你过河。羊妖低头亲了亲花妖的眉心。这次不会有问题了。
羊妖会游水。花妖伏在他背上，被他一点点带过河。
奈河水冷得刺骨。激流暗潮无声地翻滚，奔涌，墨黑的浪尖一次次把两只妖怪拍进水里。
羊妖死死抓着花妖的胳膊，挣扎着往对岸游。
这次肯定没事了。花妖听到羊妖低声说着。
那两个小畜生！孟婆嘶哑着喉咙，站在桥上气急败坏地用汤勺指着他们。没有喝汤！汤！！
触到了河岸，羊妖筋疲力尽，翻身上岸后再也无力动弹。手持钢叉的鬼差夜叉，踏着滚滚波涛，一步步走近了来。
花妖咬牙把羊妖搀起来，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。
肯定没事的。花妖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而后，堕入轮回。
***
羊妖睁开眼，入目的是锦绣帷帐。有衣饰秀丽的女子欣喜地出门通报。夫人生了，是个小子！
羊妖这一世生在长安附近一户普通的富贵人家。家境优裕，是家中独子，生的又极为温润俊朗。羊妖享尽了上辈子没有享过的福。
花妖去哪了呢？
羊妖坐在书房里，托着腮出神地想。
八岁那年，羊妖被一道士看中天资，带回华山纯阳宫，也成了一个道士。
我上辈子是妖，现在变成了道士，真好玩。羊妖，不，现在是道士，边打坐边想。
可能与前世有关，道士悟性好，学武学道精进极快。一把三尺长剑，在他手里便凝上了灵气，未及弱冠的道子，离了师门外出游历，已能被人尊上一声道长。
道士远游，只是想找到花妖。
这一世，他会变成什么呢？
道士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他。
从长安到枫华谷，经洛道下扬州。他去过东都，游过杭西湖，也赏过秀坊歌舞，一朵朵辨过巴陵桃花，也一粒粒捡过君山杏子。
一年，两年。道士走遍了鲜花锦绣之地。
花妖一定生在百花环绕的地方。道士固执地这样认为。
道长，你要找百花环绕的地方？茶馆小二耳朵尖，笑眯眯地凑过来。听江湖人说，长安附近有一避世去处，名万花谷，据说谷内奇花异草四季盛开，有花海奇景，谷内还有药王孙老坐镇，门下弟子妙手回春，个个……
小二话未说完，道士已抓起剑飞身上了马。
长安附近。道士苦笑。没错，我们不会离得太远。
花妖一定在那。道士在心里默念。万花谷。
山谷里果真繁花锦簇。
***
有个纯阳来的道长，在谷里找人呢。万花谷中的小弟子们讲着新近的传闻，整理着炮制好的药材。
听说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，也说不出身高样貌来。
就是，这样找人能找得到么？
一边正誊写着药方的年轻万花弟子手一抖。
他在花海见到了那个在“找人”的道士。道士正蹲在花丛里，一株一株地对花儿轻声说着话。
笨羊。
道长，花海里鲜花不计其数，你何时能问完？
道士一僵，回过头来，看到正淡淡笑着的万花弟子。
药材！道士脱口而出，又感觉不太合适，想摸摸头上的角，却摸了个空。
万花弟子噗地笑出声来。都道纯阳来的道长清冷脱俗，怎么又这么傻乎乎的？上辈子的笨羊还没做够么？
道士猛地起身把人拥在怀里。
我会用剑了。道士用鼻子蹭着万花弟子的脸。足够保护你，能带你去好多好多地方，不会再受欺负。
我也是。万花弟子回抱住道士。道士厚实的白袍子，让他有种仍在前世的错觉。不再那么没用，你生病也好，受伤也好，哪怕被大卸八块，我也能救你起来。
可以随意走动。道士在万花弟子耳边低声喃喃，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。不用躲躲藏藏遮遮掩掩，看遍大唐江山。
傻羊。万花弟子这么说，却也是笑着的。
迟到了整整一世的吻，终于落了下来。